文: 读:徐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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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大学的时候,我瞧不上一位“急功近利”的女同学。她不参加班级活动,跟同学关系疏远,喜欢往老师家跑,“没用”的小课能逃就逃,要跟你借书的时候,才跟你说话。
她毕业拿了两个学位,去斯坦福大学读硕士。后来见面,已经是芝加哥大学的年轻教授。回顾大学生活,她忽然问:“我当时也没妨碍你们什么,你们为什么那么讨厌我?”
可能她的三观,刺激到我们这些“不求上进,只求抱团”的人了。
年轻人喜欢凡事谈三观。上周看了张艾嘉的《相亲相爱》,推荐给90后的小朋友。她说:“张艾嘉小三上位,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,她的电影我不看。”
我替她不值,好的作品可以感动甚至改变人生,而张艾嘉本人与大多数的我们一辈子都没有交集,既当不了闺蜜,也抢不了老公。像要求自己的闺蜜与伴侣一样去要求一个艺术家的私德,只会让我们错过体验更多更好艺术产品的机会。
我还在无数场合听过这样的声音:我不听薛之谦的歌,因为我站李雨桐;我不看伍迪·艾伦的电影,他私生活混乱;我不读李银河,她现在是“同性恋”;我不读冯唐,他物化女性;我不用苹果手机,乔布斯是个大奇葩……
这种“三观的优越感”,我曾经也有。作为爱恨分明的白羊座,很容易以自己的三观为矛,与世界为敌。
工作中,不与三观不合的人合作,生活中,不与三观不合的人来往,站在27岁一事无成的门槛上,我才发现,我屏蔽掉的不仅仅是三观不合的人,更是值得我学习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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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岁,我开始走出当时工作的那个封闭的国企,去广告公司做策划。同事中有个青岛姑娘,天天想着嫁豪门,“女孩要用青春换名利”是她的口头禅。我讨厌这个借钱都要买名牌的姑娘,老板却特别欣赏她。
我跟老板谈起青岛姑娘的三观。她笑笑说:“人的一生会认识很多人,但值得与我们谈三观的,十不足一。三观相合的人让你舒服,三观不合的人让你成长,不信你试试跟三观不同的人合作一下。”
后来青岛姑娘接了个大单,老板指派我做策划。合作中,我发现她身上有我当时没有的生存智慧。她知道自己的目标是钱,就不在意过程中的委屈和挫折。
第一次方案没通过,我特别沮丧,她拉我去全市最贵的KTV唱歌,让我发泄,对我说:“你的价值将会体现在最后被采纳的那个方案上,现在只是on the way,放弃就归零了。”
第二稿,第三稿,第四稿,我能坚持下来,是因为她不断鼓励我:去吃顿好吃的,去买件好衣服,给自己买束花……她成功开启了我内心深处物欲和虚荣的大门,而正是我过去瞧不起的这些,支撑我把方案越改越好。最后,我们合作完成的这个案子成了公司年度最佳。
两年后,她给有钱人当二奶去了,实现了人生的小目标。我们终究还是三观不合。但我始终感谢她,她让我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:整天与三观相合的人在一起,是一种可怕的舒适区。
人的成长与进步,是不断走出舒适区的结果。与你三观相合的人,往往与你有同样的优点与缺点,你们很容易形成一种封闭的气场,使优点成为自负,缺点成为短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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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的传统教育,一直把三观看得很重。
阿楚成长于家教很严的家庭,按部就班地读书、结婚、生子,老公出轨后,父母让她忍耐,理由是离婚丢人、坏女人才离婚。庆幸的是,她在一个“三观不合”的女同事的鼓励下,离婚了。
她慢慢活开了,比年轻时更有朝气与活力,不再随便评价别人的生活。她说——
“生活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选择,它是灰色的。我们只能选择自己想要的,而不是永远正确的。永远正确,就是活给别人看。”
不是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,而是三观限制了我们的想像力。放下对于三观的执念,阿楚成了一个充满想象力与好奇心的女人。
越成熟的人越不喜欢谈三观。某种程度上,三观是弱者的自我保护。凡事讲三观的人,往往很难与人合作,他们拒绝成长,害怕被挑战,只想呆在熟悉的地方,不愿意承认自己看不惯的人可能比自己强。
一个人的世界越大,越需要更多的朋友。而朋友与知己的最大区别是,朋友可以一起做事,知己才要三观一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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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就像一列装满朋友的火车,总会有人上上下下,而知己、亲人是永远不会下车的那十分之一,甚至百分之一。
曾经一手捧红谢霆锋、陈奕迅的英皇集团主席杨受成在自传《争气》里谈到自己的交友原则。
“世上交朋友,先不论对方正邪贵贱。对方是君子,那么固然好,他行必有诚信,是有助于事业的一股东风,万一对方是出了名的大奸大恶,也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,自己心底有数就是。”
所谓心底有数,就是合理利用一个人的优点,而不去挑战他的缺点。
我跟一个江湖传闻极不靠谱的人合作过,发现不靠谱的人往往点子多、交友广。他们没能力负责一件事的始终,却可以为你提供更多的视角和创意,恰恰弥补了我做事过于细节、踏实,缺乏脑洞与变通的不足。
如果你的朋友圈有5000个人,最多只有50个人值得与你谈三观。大多数朋友,能陪吃陪逛陪玩的,没办法一起看电影;能一起看书看电影的,没办法一起买东西。
王尔德说:“每个圣人都有不可告人的过去,每个罪人都有洁白无瑕的未来”。不要把三观变成一道门,关闭你人生的更多可能性。